[散文] Echo

　　曼特寧。
　　你一直都喜歡這個味道。
　　而我的卡布奇諾，慣例地──沒有肉桂。



　　約我出來，當然無事不登三寶殿。
　　叮叮噹噹地攪著咖啡，你看了我一眼，目光轉到我手上的紙牌。



　　「你一開始就知道了，對不對？」
　　「是。」
　　「我沒有問你，所以你不能說，對不對？」
　　「是。」

　　──沉默。



　　「知道嗎？你很像 Echo 。愛上那西瑟斯的。」
　　「如果別人沒有發聲，你就不能說話。」
　　帶著理解的表情，你還是沒放下小湯匙。

　　「我想，我是最壯碩的 Echo 。」
　　自嘲地笑了笑。「對不起，我應該說的。抱歉。」



　　「是太為難了。」
　　「不……」

　　──沉默。



　　不記得沉默多久。
　　熟識的店長不時送上小點心，頻頻替我們續杯。

　　你還是沒有提出你的問題。
　　我也就真的當個 Echo ，絕對不出聲。



　　那天的紙牌盒子，最後還是沒有打開。

　　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嗎？

　　三年後的今天，還是想問你這句話。



　　我找到我要的答案了嗎？

　　知道你也想問我這句話。



　　只是，南都戲院不復存矣，當年的咖啡哲學也就這麼灰飛煙滅。



　　後來才知道，你也愛三毛，你也是 Echo 。
　　帶著山澤女神的烙印，你選擇遠嫁西班牙。

　　而我，最遠不過晚霞，卻也累了倦了。
　　孤單單留在台灣，成了一隻冷眼旁觀的夜獸。

　　看情、看戀、看熙來攘往。

　　心底那把鎖，是說什麼也不再去開了。



　　若有緣、再見面，你還認得我嗎？

　　還想起當初的意氣風發嗎？
　　還記得南都戲院樓上、一杯曼特寧嗎？

　　還記得最後仍是沒有打開的、黑色的紙牌盒子嗎？



　　信手拈來皆落花。
　　──流浪。

　　沒有吉他、沒有雛菊，而護照機票思鄉病。



　　究竟還是沒有攔你。



　　「馬德里離台南很遠吶──」你說。

　　「心還是近的。」我笑。



　　幸福的 Echo。

　　承繼你的名字，而只我繼續吟誦。